那晚看了王偉忠的故事,敘述他小時候在眷村生活的情景,小柯柯腦中不自覺浮現自己小時候在烏日的點點滴滴…..


       記得我們老家是紡織廠宿舍,當年日本人撤退之後所留下來的。緊鄰隔壁的男主人姓張,爸媽都稱呼他『就桑』,他太太『就桑歐桑』,我們小孩就直稱『歐季桑』跟『歐巴桑』,他們夫妻倆跟爸爸都是同事。


        因為『歐巴桑』是上班族,跟我們宿舍的太太們氣質不同,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,穿著滾雷絲的襯衫、兩片裙,腰間再繫條皮帶…..最讓我羨慕的,是『歐巴桑』還穿玻璃絲襪耶!在我們那個年代,玻璃絲襪都是托人從日本買回來的,上流社會人士才有能力擁有一雙玻璃絲襪!『歐巴桑』有迷人的笑容,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。她沒生孩子,小柯柯肖想『歐巴桑』能收養我,尤其當挨了媽媽責罵時……


      『歐巴桑』家後院種了一棵芭樂,當年物質匱乏,小孩子除了在廚房偷黃砂糖吃之外,根本沒啥零嘴。所以當芭樂成熟時,籬笆外總圍了一群小孩,伸長竹竿扭轉偷摘芭樂解饞。


       有一天,大家發現一粒碩大的芭樂變黃了,好不容易扭斷的芭樂居然掉落在院子中央,任憑怎麼旋轉或拉扯都無法滾到籬笆邊,大家七嘴八舌的技術指導,芭樂還是不動如山。這時『歐巴桑』被這群『咬鬼』吵出來,當她撿起那顆芭樂時,『咬鬼』們一個個哀求的說:『歐巴桑給我啦!』『歐巴桑給我啦!』


       這時,『歐巴桑』拿著芭樂,優雅的走向小柯柯說:『嗯,給妳!』,小柯柯就像夏卡爾收到生日花束那般,快樂的扭著脖子飛上了天空!


      『歐巴桑』沒有收養我,倒是收養了她妹妹的女兒惠慎。惠慎講話『臭奶呆』,智商不怎麼高,下面的一排牙齒蓋住上排牙,哭起來時,頭髮黏住額頭,汗水再從黏黏的頭髮滴下來。『歐巴桑』經常要我去陪惠慎玩,但是媽媽希望我跟很會唸書的曼枚玩。她說:『龍交龍,鳳交鳳,溫咕ㄟ交凍GON』溫咕ㄟ就是駝背ㄟ,凍GON就是阿呆ㄟ啦….


       民國七十年初紡織廠宿舍被徵收後,大家紛紛搬到台中市定居。爸媽晚年跟『歐巴桑』偶有連絡,惠慎據說已結婚生子,生活美滿,每天都會撥空回娘家探望『歐巴桑』。凍GONㄟ其實一點都不憨,溫咕ㄟ的背….倒是越來越駝了。


       算一算『歐巴桑』也應該八十幾歲了,五十幾年沒見,哪天如果在街上擦肩而過,我們恐怕……只是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了吧?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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